近況報告:博士後的生涯反思(二)

十二月的時候利用美國放寒假的機會去了日本跟台灣一趟。選擇寒假是因為我不用請那麼多休假,而且跟其他人同個步調對整個專案來說也比較好。所以在日本停留三天,回台停留12天,然後就回到美國了。

說也奇怪,以前我要回台灣之前是興高采烈的,從好幾天之前就開始盤算。這回不一樣,我只有在回台灣前一天在辦公室坐不住但是事情依舊一堆,最後是在三小時內打包完行李匆匆忙忙跳上客運前往機場,結果一堆東西忘記帶。

以前我會想說回台灣以後要見誰、要吃什麼、要怎樣度過。這次依舊有這些想法,但是情緒的反應比較淡。當然看到老朋友跟親戚還是很開心,只是沒有以前那種蹦跳開心的心情(也有一部分是因為跑到台北真的有點花時間 XD)。人生嘛~就是送往迎來所以來來去去很正常;交友嘛~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要太過張揚的情緒啊!這是我自己的合理化。

以前要收假離開台灣的時候還會依依不捨,惋惜著這回誰誰誰還沒見到。這回很誇張,我回到美國踏下飛機的第一個感覺居然是解脫!有一種放鬆的感覺,甚至心情有點愉悅。

這回從波特蘭入境,這是Oregon俄勒岡州的山
所以我到底是怎麼了啊?我開始認為美國才是家了嗎?我不喜歡台灣的人事物了嗎?我變自私了嗎?

剎那間我不認識自己了。



這是不是一種防衛機轉?出國第八個年頭,每年來回台灣,久了以後道別似乎成了一種家常便飯,每年都會上演一回。一回生二回熟,之後就沒感覺了。是怕自己難受嗎?還是怕思念止不住?把情緒抽離或許就是個應對方式。就像人家說的,沒有期待就沒有傷害,是這樣吧!

還是說,我已經美國化了?台灣很多事情我看不慣,但這種指責對誰都不公平,每個國家有自己的問題,美國也是有很多事情我覺得很扯很無腦。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開始討厭文化集體主義,什麼都是台灣之光(舉例:人家小提琴大賽得獎你就說人家台灣之光,你又不是他家人關你屁事啊?你是有幫他出過學費還是機票錢?還是在他低潮的時候幫他打氣?不要吃人家的豆腐)、什麼都是台灣之恥(舉例:上回好市多的秒買秒退,有人就說不要丟台灣的臉。拜託,到底是怎樣丟台灣的臉你倒是說說看?丟了誰的臉?你的嗎?你是他的誰?)。但是同時間我理智上知道這種集體主義就是華人文化的一部份,甚至是我論文的一部份;而我的想法其實很美國,也就是個人主義,把成功或者失敗種種結果歸結到他個人與家人身上(家人這部分是有華人集體主義的影子在)。所以我好像美國化得很徹底?

在這麼多的想法中,其實目的就是要重新找回自己的環境認同。先不管什麼國家、民族認同,太複雜了,就用個中性的詞「環境」就好。唸書也好、做博士後也好,都在漂泊,因為你都知道這邊不會久待,時間到了東西打包了就要走了。

回美國的路上在東京成田機場轉機,起飛前往波特蘭時已經夜幕低垂

但是我內心希冀的是有個定錨,能夠讓我好好的停泊在一個地方久一點。台灣既然是我的家鄉,那邊原本有個定錨,但是現在卻好像也沒有了,因為我覺得自己像是個局外人。美國這邊也是,博士後是做不久的,我最晚今年八月底就要離開;就算找到了教職,也是要等到拿到綠卡或者終身職以後才算是定了下來,在這之前都是在飄盪的狀態。

然後就突然想到了「飄飄何所似」這句詩,不知道杜甫在那顛沛流離的年代是怎麼想的。我沒有顛沛流離妻離子散(而且杜甫還真的死了小孩),屋頂的茅草還被隔壁的小屁孩拔去玩。

南華老師在教我們〈茅屋為秋風所破歌〉的時候特別交代我們要把這三句背完:「安得廣廈千萬間,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,風雨不動安如山。」尤其是最後一句。杜甫可能把自己的心境投射在未來的夢想上,而我也發現自己好需要他的夢想。原來,杜甫是留學生的好朋友。






(後記:好了,為賦新詞強說愁到這邊為止,其實就是身為很挑剔的七年級草莓族顧影自憐的囈語。god我的大專生國科會研究計畫主題就是草莓族,搞了半天原來我在研究自己。而且說實在話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課題,我在這邊唉聲嘆氣不知道是在做啥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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