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離

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很能把認知與情緒分開的人,我以前甚至很討厭負面情緒,原因是負面情緒會打擾我的工作、影響我的效能,簡單來說,就是「壞事」,所以我很不喜歡別人把情緒帶到工作裡頭來,可能無用,甚至有害。至於分離焦慮,我有一陣子理智上可以接受:對,分離的確會帶來焦慮,這是很正常的反應,只是我私心覺得:拜託!這本來就是緣分啊!今天緣分要散了你想要抓住其實也抓不到,同樣的,緣分來的時候想逃也逃不了,難過一下就好,要學會看開。

所以即將出國一年,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分離焦慮,因為我比較頭大的就是新生活的適應、課業的壓力等事情,而不是在台灣經歷所謂的「兒女情長」:何必呢?我一年就回來了!

不過,這幾天去了桃園,和上能金熊棉花糖小玉吃飯,以及和上能去大溪看人家的墳墓,看著8/19越來越近(我今天還打電話去華航說我要素食餐點),我竟然也有點不捨。

(照片是大溪有名的豆花,連我阿公都知道!真的好吃又便宜,感謝地頭蛇上能的帶路!那雙手是上能的手~)

我很喜歡Rogers的人本學派,因為他看到關係的重要性,放在華人社會的脈絡更是適用:我們在關係中成長茁壯,我們在關係中受傷,也會在關係中得到療癒,關係的品質、互動的方式,兩人或多人之間的連結,竟然可以對個人的內在產生非常大的質變,不管是對自己的看法也好、自尊自我概念也罷,雖然看似與外頭的人們在來往,但其實我們最終的目的仍是在照顧自己,因為自己在關係中有所需求、因為在關係中我們可以滿足某些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或情感,所以我們希望自己可以永遠停留在某段自己珍視的連結中,喪失掉了將使我們神傷。

Chickering與Reisser(1993)在談到大學生的發展時,也認為關係是非常重要的發展面向,攸關後頭更高層次的發展,而人際關係中,會從依賴發展到相互依賴,不論是自己與外在世界、自己與他人,甚至自己與自己等發展,不論處在何種關係中都能泰然自若。我對這個「自己與自己」的關係感到十分有趣:孔子以前就說「無入而不自得」,中國傳統的哲學也一直強調心性,也就是個人內在的陶冶、不欺暗室等品格訓練,便是希望讀書人即便是自己獨處時也能仰不愧於天、俯不怍於人,反而是一群人在一起的時候,「小人群居為不善,無所不至」。這個和西方的個人主義並不相同,因為中國的哲學強調的是在陶冶好自己以後,才能夠「(晏平仲)善與人交,久而敬之」,而非將自己的重要性無限上綱。

所以當我寂寞的時候,我有沒有辦法和自己好好相處?若可以,代表著什麼?若不可以,又代表我自己很軟弱嗎?

唐群說:alone是物理空間上的孤單,和心理狀態沒有太大關連;lonely則是物理空間與心理狀態都是孤單與寂寞的;lonesome最有趣:物理空間並非孤單,身旁有很多人,但是自己的心境是寂寞的。

我處在alone的時候並不多,基本上我身旁都會有人,不管是相關或不相關的;印象最深刻的就是lonely,在我論文寫完等待畢業卻孤家寡人的時候,我異常的渴望愛情;lonesome則是某次我去pub,雖然和朋友去的,但是我一直覺得我不屬於那種場合,格格不入,並不是我不喜歡和朋友出去,而是不喜歡那個場合。為什麼?因為我覺得自己的身影瞬間被放大,外頭的音樂很嘈雜但是我可以清楚得聽到我腦海中的想法、自己跟自己說的話(大家不用擔心,我沒有幻聽),趨避衝突(趨是因為和朋友一起去,我想跟;避則是我不喜歡那個場合)帶給我太大的焦慮,我發覺在那個場合中自己變得不像自己。

所以我急切的想要control,the control over myself,我不希望自己的心情起太多漣漪,我希望自己可以瀟灑的隻身飛往美國,我希望我到時候不會太想念台灣的大家,我希望我到時候不會躲在被子裡面哭,像在成功嶺的時候一樣。之所以會有這些希望,就是因為感覺到自己可能會發生這些事情,所以人家約我都OK,儘量找個時間出來,我不想讓自己遺憾。

說來好笑,不是自己都說才一年嗎?結果是自己嚇得要死。或許我沒有想像中的瀟灑,我沒有想像中的可以把理智與情緒完美切割,就像小孩子要戒掉奶嘴一樣,會有個痛苦的掙扎期。我現在就在掙扎,幸運的是有許多人伸出援手,讓我不會淹沒在自己的難分難捨之中。

雖然我希望自己能夠順利申請上博士,暑假就不見得要回台灣,但是我還是希望明年暑假就可以趕快殺回來,一年過後的我們,應該又是不同的樣貌吧!

留言

  1. 等你回來,再一起學德文吧!^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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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好啊好啊!課本我都收著,期待哪一天可以重新拾起德文。學德文的日子,其實,很快樂^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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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3. 怎麼辦,金光光~
    我最近也跟你有一樣的感覺
    不知道自己是在心慌些什麼
    我覺得,再怎麼想要抽離,
    我們可能潛意識裡終究還是離不開關係的人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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